用中山先生高尚人格和伟大精神鞭策自己——追忆我的父亲雷彪在中山先生身边的日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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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雷炎燕
　　
　　今天，我们聚集在这里，深情缅怀我国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。作为发言者，我站在这台上，既感到无比的激动，也有着深深的惶恐。吾生也晚，未能亲历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，自然也无法对那风云时代有着些许的感官认识。但我的先父———雷彪同志，作为孙中山先生的贴身卫士，追随先生经历了长期的革命运动，直到一九二二年陈炯明叛变革命，在广州参加战斗突围后，才离开中山先生。先父在世时，经常与我们子女谈起他在中山先生身边的往事，对于先父来说，那是一段难忘的日子；对于我们来说，则是一篇很好的教材。
　　
　　对后人来讲，孙中山先生无疑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一面旗帜，代表着一个时代，从而在后人的观念中，孙中山先生是高高在上的，难以接近的。但在先父的回忆中，孙先生则是一位待人谦和、豁达大度、心地善良、关爱他人的长者。

　　1909年，先父正值十七岁，由伯父的朋友、原南洋第九镇排长徐一清介绍，到南洋第九镇三十三标二营当兵。辛亥年十月，先父作为苏沪先锋队敢死队队员，攻打南京天堡城，解放南京(即辛亥光复南京之役)。来年元月，中山先生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，先父由洪承典(跟随中山先生由日本回国后，担任沪军总司令，第七师师长等职务，当时是先父的排长)挑选担任了总统府卫士。因为他年龄最小，个子又小，加之比较灵活，中山先生第一眼见到他，就非常喜欢，由是转任中山先生的贴身卫士，专门负责秘密文件的接送等工作。先父常向我们念叨他与中山先生的第一次交谈。当时，先生微笑着招呼先父坐下，和蔼地问长问短：“小老倌，你几岁了？哪一年参军的？”先父回答说：“今年二十岁，是宣统元年参军的。”时任大总统的先生笑着说：“你的老皇历可要改改了，还说什么宣统不宣统的。”接着中山先生又问：“你叫雷长瑞吧？名字听起来不顺耳，我给你改个名字吧！你就叫雷彪吧，虎字加三撇就能飞了！”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。从那天起，雷彪的名字就在卫队中传开了；从那天起，先父的一生，就和中山先生紧紧地连在了一起。
　　
　　先父生前还经常提到中山先生让他喝参汤的事。先生由于忙于国事，疲惫万分，身体欠佳。一次，先父把煮好的参汤递给他时，先生并没有接过参汤，而是对先父说：“你刚送完文件回来，就先吃一口吧，补补身子。”先父当然不答应，但在先生的再三劝说下，最终喝了一口。先父后来深情回忆说：“我觉得参汤不好吃，吃不惯。”但在这不好吃、吃不惯的参汤中，沉淀着先生对下属的多少关怀之情。

　　中山先生以中国之民主事业为己任，虽历经磨难而终不悔，支撑他的，是坚强的信念。但这样一个坚强的人，却会因为自己的战士而留下感动的眼泪。

　　1915年，先父作为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中的一员，参加了中山先生在上海组织的“讨袁军”。中山先生亲切地对先父说：“小老倌，你长大了，长高了。”接着又说：“有一件重大的事叫你去完成。”并严肃地说：“这个任务主要是夺取袁世凯海军手中的主力舰‘肇和’号，事关重大，诸般小心。”先父马上立正说：“一定完成任务。”12月5日，杨虎率领三十余位敢死队员，手佩双枪，身捆炸药，划着渔船，悄悄地驶近停泊在黄埔江上的“肇和”军舰。先父第一个攀上军舰，在内线的配合下，先解决岗哨，再登上炮台，向制造局兵工厂发起联络炮声，宣布起义，讨伐袁世凯。但因联烙炮声响后无人应答，加以遭到“应瑞”、“通济”两舰的攻击，起义很快失败；而袭击袁军所控制的高昌庙制造局兵工厂的另一路队伍因走漏风声，二十余人全部壮烈牺牲。先父他们只好弃舰撤离。后中山先生对先父等敢死队员说：“你们水路成功了，但陆路……但是革命不会一帆风顺的，要经得起考验，对这次行动牺牲的同志，我们要永远怀念他们……”说到这里，中山先生不禁流了泪。中山先生的泪，不是对革命的失望，而是对革命队伍痛失战友的痛惜与伤心！
　　
　　1922年6月16日深夜，陈炯明背叛了革命。但中山先生犹不相信陈炯明会向他下毒手，在叛军步步近逼的危急形势下，仍不肯离开总统府。秘书林直勉、林树巍等人强劝中山先生更换便服，挟其出走，才幸免于难。在离开总统府之前，中山先生还亲手交给先父一百元旧币，让他安排生活。此时先父紧握中山先生的手，半天才迸出一句话：“老人家，祝你身体健康。”然后挥泪告别，投入保卫总统府的战斗中。从此先父再也没有机会和中山先生见上一面，这也成为先父一生的遗憾。
　　
　　先父常用歌声来回忆在中山先生身边的日子，这源于他在中山先生身边的一次经历。有一次中山先生紧皱双眉，考虑国事。先生先在书房里写着什么，随后又把纸条扔进纸篓里。先父见此状况，乘先生不在时，从纸篓里捡起来，只见上面写着：

　　当兵持枪，能打胜仗，

　　为祖国为人民，

　　忠心保国家。

　　你有心，我有胆，

　　每日去交战，

　　想个法子灭了它，

　　新兴我中华。

　　中华大国，威武亚西亚，

　　乌拉尔山，地中海，非洲欧罗巴，

　　太平洋，南北美，

　　都是一个家，

　　保卫祖国立功勋，

　　尽忠保国家。

　　先父拿起这张纸，加些节奏就一句一句唱起来，从此这首歌在卫队中便传开了。一天，中山先生问先父，这首歌哪里来的，先父说：“我知道中山先生的心情。”中山先生又说：“小老倌，你再唱一遍我听听。”当先父唱完后，中山先生便哈哈大笑起来，拍拍先父的肩说：“小老倌，你真聪明，以后你们高兴就唱唱吧。”从此，这首歌我先父天天唱，一直唱到他临终。至今，我们姐妹还会唱起这首歌。
　　
　　先父长期在先生身旁，耳濡目染了先生的高尚人格。有一次，办公处没茶叶，自然是先父去买，但中山先生一定要坚持自己去买茶叶。先父执拗不过，只好让中山先生自己去了，而他则悄悄跟着先生。先父告诉我们：“大总统人好，待人厚道，自己去买茶叶，竟无人暗害他。这就是我一生中忠心对待的国父啊！”

　　先父一生为革命事业奋斗，无怨无悔，这和中山先生的教诲是分不开的。先生说：国民革命是民主共和政体的民众革命。要做大事，不要做大官，目的要使中华民族兴盛起来。这种毫无私心、天下为公的精神，正是中山先生高尚人格的辉映。

　　中山先生因他的事业、他的精神而为后人所铭记，也终将彪炳千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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